“现在走还来得及。”

看着病床上的谢承，一个声音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。

可我的身体却跟被焊在了原地一般，完全不能动弹，任由我的大脑如何咆哮着发出指令。

那一刻，上头的情绪压制了理智，让我这样的人也失了本心。

我努力回想着那些吃着廉价预制菜和挤在闷热的群租房里的日子，幻想着通过对贫困与窘迫的恐惧让我的大脑和身体重新取得连接，可悲又可笑。

人本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笨蛋，我也是。

现在想想，当时如果能多回忆回忆那些纸醉金迷的日子，应该会奏效的多，也不至于让我就那样在一张梆硬的椅子上煎熬了一整个晚上。
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，洒在了病房冰冷的地面上，给这静谧的空间带来了一丝温暖，但我的心仍旧冰凉。

谢承的呼吸声微弱而均匀，仿佛是在告诉我他还活着，他的脸色苍白如纸，与记忆中那个挥金如土、意气风发的谢承判若两人。

我又想，如果他没有自杀，我现在应该己经躺在夏威夷的沙滩上了吧，再或者他真的死了，我现在应该也在某个沙滩上，可是他偏偏自杀了，又偏偏没有死。

离开，还是留下？

这个问题如同一个幽灵，缠绕着我，让我无法安宁。

就在这个时候，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，一个护士走了进来，他的眼神在我和谢承之间来回流连，里面满是惊讶，惊讶之余，还带着一丝同情。

检查完谢承的生命体征，护士又转身看向了我，欲言又止，良久，轻声对我说：“你看起来状态很差，最好是去休息一下。”

摇了摇头，没有说话，只是紧紧盯着谢承的脸庞，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时间的流逝。

护士见状，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，然后默默地离开了病房，看样子，他对我和谢承的关系应该是有了自己的理解了。

流言蜚语，世俗眼光，我顾不得这么多，也从来都不在乎，当我选择被包养的那一天起，这些东西就不复存在了。

随着清晨的光线逐渐明亮，病房内的温度似乎也随之上升了几分，但我内心的寒意却丝毫未减。

谢承的呼吸依然微弱，那苍白的脸色让我心中泛起一阵阵苦涩。

我坐在床边，手指轻轻触碰着椅子的边缘，思绪万千。

“嘉胥，”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，“你在这里吗？”

我抬头，看见了Linda，虽然换了一身衣裳，但她那双疲惫的眼神告诉我她也是刚从浮生梦匆匆赶来。

“Linda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
我有些惊讶，虽然她见证了我和谢承的开始，但在我的印象中，她和谢承是没什么来往的。

谢承讨厌那种地方，即使他从未说过，我还是能感受到，就当是我太敏感了了吧。

“我听说了谢承的事，担心你，所以来看看。”

Linda走近，坐在了我的对面，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：“嘉胥，我知道他对你来说很特别，但是你真的做得到吗，如果，我是说如果，是永远呢。”

我苦笑了一下，摇头道：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，Linda，说真的，我也觉得我不做不到，我好像快疯了。”

也许说这样的话很矫情，很可笑，但是，请原谅我，我语文不好，常常是词不达意，不知所云。

这一方面，Linda就厉害的多，有时候她甚至不用多余的话，一个眼神，就能让人感受到，怎么说呢，就是那种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的感觉。

她轻轻将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，给了我一个的眼神，就像一个天使一样，开始在我眼前诵读圣经，救赎我的灵魂。

“你是个善良的人，嘉胥。

但是善良不意味着你要牺牲自己的一切。

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，无论那是什么。”

我静静地听着，心想，一个善良的人，在面对谢承的时候，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。

我抬头望向谢承，他的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，我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，“谢谢你，Linda姐。”

我轻声说道，“我会好好考虑的。”

“好孩子。”

Linda拍了拍我的手，站起身来，“你需要的时候，随时找我。

记住，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
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，看着Linda离去的背影，我拿起手机，拨通了一个电话，“喂，是夏威夷那边的度假村吗？

我想取消预订……”电话挂断，我转头看向谢承，这一刻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，“真疯了。”

在医院的那段日子，我没日没夜地守在谢承的身边，给他喂食、擦拭身体。

他不拒绝，也不和我说话，他的身体一天一天地恢复，可他的灵魂却好像在渐渐死去。

我知道，他是想让我放弃，可我偏不，二十多年来，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想要做成一件事，我绝不放弃。

这天，我像往常一样赶走了那些来催债的人，以我的拳头，以我的身躯，以我不要命的疯劲。

也不算血亏，看着我肿的乌青的眼睛，他终于开口说话了：“为什么......还不走......”我笑了笑，当做没有看见他眼角的泪水，半开玩笑似的说道：“要不然你请我做保镖吧，我也到了该考虑改行的年纪了。”

谢承别过头，像是在掩盖自己的脆弱。

但我分明看到，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，心也跳的剧烈。

我走到谢承面前，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他，“我是认真的，谢承，反正你也需要人照顾，我很便宜的。”

谢承还是不说话，但我注意到他的喉结动了一下。

“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。”

我自顾自地说着，“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”。

说完，我站起来身，活动了一下因为打架而酸痛的筋骨。

“不过，你得先把欠我的钱还了。”

我认真地补充道。

谢承终于忍不住了，“噗呲”一声笑了出来，“好，你不介意的话，我也可以用别的方式还给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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